“大壮国内股票配资入门，蹲这儿数蚂蚁能数出个大学来？”
十二岁的李大壮慌忙用袖口抹了把鼻涕，裤脚的牛粪蹭在老槐树树干上。穿蓝制服的扶贫干部蹲下来，指尖戳了戳他露着脚趾的布鞋：“镇上小学新来了个老师，缺学生呢。”
母亲攥紧手中五张皱巴巴的粮票，指节泛白：“同志，俺们家三亩薄田，交完公粮剩不下半袋米。他爹在矿上咳坏了肺，欠的债还没还清……”
“娘，我不想读了。”大壮突然站起来，脚边蚂蚁被踩死两只，“二丫姐才十五岁就嫁去镇上，换了两袋盐和半桶煤油。”
扶贫干部叹气时，大壮看见他口袋里露出半截钢笔。那是上个月暴雨冲塌村小土墙后，他再没摸过的东西——用烧火棍在草垛上写的“人”字，总被牛舌头舔得模糊不清。
“娃啊，”干部突然掏出自己的笔记本，“叔教你写‘未来’两个字，写完这页纸就送你。”
大壮的食指在掌心搓了又搓，才敢接过钢笔。笔尖刚触到纸面，母亲突然抢过本子：“写这些顶饭吃？去把牛牵回来，晌午还要犁地。”
“你把牛卖了？！”
十六岁的大壮捂着火辣辣的后背，母亲的扫帚疙瘩在他腿上留下三道红印。老黄牛上周被他牵去镇上，换回的两只小羊羔正在圈里咩咩叫，鼻尖还沾着他抹的盐水。
“娘，牛老了，犁地时腿都打颤。”大壮掀开破陶罐，倒出两把粗盐，“羊能下崽，两年就能攒够买牛的钱。”
母亲突然蹲在地上哭，浑浊的眼泪滴在新铺的水泥路上：“那牛是你爹用半床被子换的，跟了咱家十年……”
三天后，大壮牵着羊去溪边饮水，听见有人在骂街：“破石头把婚纱弄脏了，这还怎么拍？”
穿白纱裙的新娘坐在石头上抹眼泪，摄影师举着相机直跺脚。大壮犹豫了一下，薅了把狗尾巴草：“姐，这个给你，戴上像山里的花仙子。”
新娘抬头的瞬间，大壮看见她睫毛上挂着泪珠。摄影师的快门“咔嚓”响成串，临走时，中年男人往他手里塞了两张红票子：“小子手巧，这是劳务费。”
“俺不要钱……”大壮往后躲，却被男人硬塞进掌心，“拿着，给家里买点盐。”
攥着钱跑回家的路上，大壮摔进泥坑，膝盖渗血。母亲看见钱却愣住了：“两张红票子，能买半袋化肥……”
“叔，教我开网店呗！”
大壮把攒了三年的硬币倒在县网吧柜台，叮叮当当响成一片。网管老张吐掉烟头，看着他裂口的解放鞋笑：“知道啥叫淘宝不？”
“能卖东西就行！”大壮搓着冻红的手，屏幕里有人对着摄像头啃山核桃，礼物特效闪得他眼花，“俺们村有野山菌、金银花，城里人肯定没见过。”
老张敲了敲键盘：“先注册个账号，店名就叫‘山娃子土货铺’。”
“‘铺’字咋写？”大壮盯着屏幕，手指在空中比划，“是‘金’字旁加个‘甫’吗？”
“错了，是‘钅’字旁……”老张突然笑了，“算了，我帮你弄。密码设成123456，好记。”
第一单来得惊险。大壮举着借来的二手手机满山跑，拍野山菌时踩滑摔进山沟，手机屏裂成蜘蛛网状。但买家留言说：“山菌新鲜，包装盒里的松针特别香！”
“咱没礼盒，就用竹篾编！”大壮连夜砍竹子，母亲戴着老花镜帮忙：“再塞把野菊花，香得能赶蚊子。”
“娘，你看，”三天后他举着手机，订单数跳到27，“城里人说咱的山货有‘原生态味道’。”
“大壮，县里来的领导要看你的‘智能养猪’！”
村支书扯着嗓子喊时，大壮正蹲在猪圈调试监控。二十头黑猪戴着计步器满山跑，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实时步数。
“每头猪每天走满八千步，肉质才紧实。”他挠着后脑勺，向戴眼镜的领导展示APP，“城里人能扫码认养，看直播喂食，下了崽还能分‘猪肉红包’。”
“这就是区块链技术？”领导推了推眼镜。
“俺不懂那些新词，”大壮笑，“就是想让城里人知道，咱的猪比圈养的快活，每天在山上拱草根、追蝴蝶。”
更热闹的是“云养鸡”。客户花299元认养土鸡，能实时看直播。某天鸡群集体越狱，大壮的手机炸了——两百条私信问“鸡去哪了”，直播间弹幕刷得比暴雨还密。
“老母鸡去后山谈恋爱了！”他举着竹竿跑了十里山，终于在岩洞里找到鸡群，“都回来下蛋！城里的爷爷奶奶等着收蛋呢！”
“老板，给我来份脱贫套餐！”
上海CBD写字楼前，大壮的铁锅冒着火辣辣的油烟。辣子鸡的香气钻进玻璃幕墙，穿西装的男人咬着鸡骨头凑过来：“我是VC，投你两千万，把店开到陆家嘴！”
大壮递过一碗山泉水煮的野菜汤：“哥，尝尝这个。俺们村的老人用降压药盒剪窗花，每个包装盒底都有‘福’字。”
男人愣住了，翻看着包装纸：“你这不是卖特产，是卖情怀啊。估值五个亿，占股30%，咋样？”
“俺不要估值，”大壮擦了擦手，手机里传来母亲的视频，她正在教留守儿童编狗尾巴草花环，“只想让山里的老人小孩有事做，让城里人吃到真东西。”
男人突然指着他的解放鞋：“你现在不差钱，咋还穿这个？”
“习惯了，”大壮笑，“当年用狗尾巴草换红票子，用松针当包装，现在穿这鞋，走山路稳当。”
“叔，松树为啥能长在石缝里？”
考上清华的少年跟着大壮捡松塔，山风掠过光伏板，发出细碎的嗡鸣。大壮掰开松塔，露出褐色的籽：“因为它把石头缝里的苦，都酿成了油。”
少年摸着口袋里的录取通知书，想起去年冬天：大壮带着全村老人编竹篮，在直播间说“每个竹篮都是奶奶的故事”，半小时卖掉三千个。
“你后悔过卖牛吗？”少年突然问。
大壮望着远处的梯田，无人机正在播撒草种：“牛老了，可日子不能老。就像村小那面塌了的土墙，现在变成了光伏板，照样能给山里发电。”
暮色里，加工车间的灯还亮着。直播镜头扫过打包台，有位老奶奶举着药盒剪成的“福”字：“孙子在城里打工，说看见咱家山货上了热搜……”
大壮的手机震动，是网管老张发来的消息：“你那网店成非遗了！”他笑了笑，回复：“老张，该教俺们村娃子学直播了，让他们的手比俺更巧。”
山脚下，当年卖牛换回的羊，如今已繁衍成上百只的羊群。它们啃食着新长出的牧草，像落在绿毯上的白云。而李大壮知道，每只山雀终会有翅膀，就像每个被生活碾进泥里的日子，终将在某个春天，顶开石头开出花来。
“叔，你看！”少年突然指着天空，“有无人机在画彩虹！”
大壮抬头国内股票配资入门，看见无人机拖着彩带掠过光伏板，在暮色中划出一道弧线。那弧线像极了当年卖牛时，牛蹄印在水泥路上的痕迹，却比记忆中更亮，更长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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